本文摘要:[摘要]春节是中华民族的神圣信仰的集中体现,是最具标志性的文化符号之一。民间有诸多春节的传说,年兽故事便是其中之一,随着这一故事的流传,年兽成为中华民族年节文化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标志。目前,与春节其他现象的研究相比,专门针对年兽形象的研究
[摘要]春节是中华民族的神圣信仰的集中体现,是最具标志性的文化符号之一。民间有诸多春节的传说,年兽故事便是其中之一,随着这一故事的流传,年兽成为中华民族年节文化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标志。目前,与春节其他现象的研究相比,专门针对年兽形象的研究还处于起步和零散的状态,年兽真实形象还有待进一步的解读。
[关键词]年兽,金枝,春节,形象误读
虽然年兽传说在民间有多种阐释,但概括来看情节都较为相似,即每年腊月三十的晚上,都会有一只凶猛的怪兽出现在人间。这只被称为“年”的怪兽在人间大肆作恶。若要平安地度过年三十这一天,必须将人、重要的财物、乃至房屋用带有红色元素的物品逐一进行装饰。此外在这一夜人们必须守夜至第二天零时,并在零时到来之际进行燃放爆竹、食用饺子等活动。尽管学界针对年节习俗的研究浩如烟海,但年兽作为年节传说中的主要人物,对其形象的研究仍属于年节文化链厘清工作中缺失的一环,因此开展年兽形象考辨工作尤为重要。
一、年兽形象的缘起:祭祀活动还是巫术行为
英国著名人类学家詹姆斯·乔治·弗雷泽是世界范围内受重视的研究巫术问题的学者,他以巫术是宗教、科学的先导为思想基础[1]1088,建立了一套较完整的原始巫术体系。弗雷泽将巫术分为两种类型[1]27,分别是以相似规则(a与b有关联,则作用于b的c同样也作用于a)为准则的顺势巫术和以接触规则(动作作用于与主体a有关联的从属b,则等于主体a受到作用)为准则的接触巫术。年兽作为被驱赶者,在民间被视为邪恶的代表,这与《金枝》中被驱赶者的现实境遇如出一辙,因此便有理由参考弗雷泽的研究思路对年兽的形象进行科学的还原。
巫术仪式与祭祀活动的初衷都是通过有目的的行为实现愿望。中国古代祭祀制度中的“牺牲”早有定论,郑玄曾在《周礼·地官·牧人》“凡祭祀,共其牺牲”句注道“牺牲”需要具备“羽毛完具”的特点[2]915;颜师古注《汉书·礼乐志》时也说具有完备身体的牛毛才能称之为“牺牲”[3]1064。但不论在哪一个版本的传说中,都不曾有年兽最终被杀死,或者是将其某种代替品摆上供桌向某位神祈祷的内容,因此说年兽仅仅是作为“牺牲”参与到对农业生产具有重要意义的雷电风雨等祭祀活动中是不可取的。
而《金枝》提到神灵的另一重身份往往就是其所守护的事物本身,在西方东正教以葡萄酒为耶稣血液前,葡萄酒已经被广泛用于祭祀,其中一个对象是酒神狄俄尼索斯,即先民正是用酒神本身———酒祭奠他的。由此试推测中国的“牺牲”必须具备完整的躯体的理由,是否同样是因为这一祭品就是所要祭祀的神在人间的新躯体,即年节实际上是东方形式的杀王仪式———唯有保持完整的祭品才能使神的力量在更迭中不至于丢失,在神死去的同时会有生命力强盛的神诞生于世上,守护着它的子民并等待下一次重生。
那么中国年兽的命运即是:年节于人来说是新一年的开始,于年兽而言则是新一轮的人间冒险。年节的时间性,正是强调能够随时随地宰杀的祭品都是无关紧要的祭祀陪衬,唯有不到特定时段不经特殊手法不能触碰的祭品,才是真正承载着先民最大夙愿的神祗。因此,年兽的身份不止是“牺牲”,应当与巫术中的杀王仪式有一定的相关。
二、爆竹与年兽间的相生关系
爆竹不止一次出现在中国民间故事中,宗懔的《荆楚岁时记》中记录有“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恶鬼”[4]41。汉代东方朔在《神异经·西荒经》中提到了驱逐山魈的故事[5]4,李畋驱邪的典故也为大众所熟知[6]208。无一例外的是,爆竹总是作为驱散某种邪物的利器而存在。爆竹在先民心目中成为驱邪的利器,要从爆竹产生的原因讲起。先民经观察发现万物复苏总是出现在春雷之后,因此雷电或者雷神在先民心目中具有极重要的地位,是生命复兴的象征。
字面上来说,“爆”“竹”两个字都具有其各自的含义:“爆”必含火,是阳气的代表,发生在“三阳开泰”的春日里是恰到好处的;“竹”则是植物的象征,代表的是生命;因此从字源上推断在燃放爆竹的仪式上是先民怀着呼唤生机的期盼的。从行为上看,先民开展浩大的仪式必然不是随意性的行为,古代有黄帝杀夔制鼓的传说,民间有“雷曰天鼓,雷神曰雷公”的说法,直到现在锣鼓与鞭炮仍延续着迎新除旧的意味,很大程度上可以表明,最初敲击锣鼓和燃放爆竹都是模拟雷电的行为,是先民希望通过雷电声召唤天雷降世的愿望表达。
弗雷泽在《金枝》中大胆推论巴尔德尔和金枝间兼有相生相克双重关系[1]27———巴尔德尔(Baldur)是古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中主神奥丁(Odin)和弗丽嘉(Frigg)的儿子,兼有植物神身份;而金枝即槲寄生是世间唯一能伤害巴尔德尔的物品。联系到爆竹产生的意味,本位认为年兽与爆竹的同时出现意味着新陈交替,与后世认为年兽被爆竹的声势吓走相反的是,召唤年兽和燃放爆竹应该是同时发生、且表示递进关系的巫术行为,先民通过燃放爆竹为年兽的到来提供保证。将爆竹寓意为年兽的克星是一种误判,而这使得后来人有了年兽惧怕火、光亮与阳气的推断,加深了对年兽形象的误读程度。
三、年兽形象的视觉误判
“肃然起敬”出自《世说新语·箴规》,说惠远大师“执经登坐;讽诵朗畅;词色甚苦”[7]676,使学生对他肃然起敬,才重新埋头苦读。用现代角度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人在严肃的场合往往更容易集中精力,这也是除了极少数特例外,大部分佛像都被塑造成面无表情或者神情严肃状的原因。在《伏羲考》中,闻一多先生也认为守护神的样貌越凶恶,反而越能更好地起到庇佑其子民的作用[8]707;此外,“龙凤”作为华夏民族吉祥象征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它们也曾以凶恶的形象出现过。以上种种足以说明,古人心目中事物的内涵,即其社会功能和文化功能是远比其具体外形重要的。
由此,仅凭年兽一贯的凶恶外形去判断其所具备的社会文化内涵是有失偏颇的。在不同版本的传说中,另一件对付年兽的武器是“红”色:穿红衣服,挂红灯笼等,一切吃穿用度都尽可能使用红色。年兽作为凶兽惧怕代表着太阳、光明等“正大光明”意象的红色似乎符合逻辑。但有一点总被忽略:年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成功地被人们赶跑了,可现实生活中人们使用红色元素却不只停留在年三十一个晚上。
虽各地风俗不尽相同,但总体上每年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三个周的时间里,人们往往都会持续使用红色元素的物品。这说明驱赶年兽和使用红色元素是独立的行为,二者间的关联很可能是被后人想当然的填补上去的。使用大量的红色元素应是先民表达迎接温暖和光明到来的另一种愿景或是某种助阳的仪式,这里暂不赘述。
四、结语
神圣与不洁是最遥远的距离,可在时间的考验面前这一切又变得容易,《金枝》中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埃及人本将猪视为代表生产力和富庶的神明,因此有不食猪肉的规定,但后世渐渐只知道禁令却不明白其中缘由,便想当然地认为定下这条规矩是因为食用猪肉会使人生病,甚至可能给整个族群带来灾难[1]746。
本文讨论的年兽形象的误读也是如此,后人在面对历史久远的事物时,难免会犯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错误,这个误判在接下去的时间里会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真实,甚至最终掩盖事实。尽管本文所列举的存疑之处不足以推翻现有定论,但是正因为存在无法自圆其说的细节,年兽形象的问题才更值得进一步探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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