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要：摘要音乐作品主题目录是西方音乐理论研究的主要工具书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和丰厚的学术价值，是音乐学与目录学研究的共同成果。文章从西方音乐作品主题目录的编纂传统展开，论述了当代国际编目规则对音乐资源描述规范化的影响，指出国内音乐主题目录编
摘要音乐作品主题目录是西方音乐理论研究的主要工具书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和丰厚的学术价值，是音乐学与目录学研究的共同成果。文章从西方音乐作品主题目录的编纂传统展开，论述了当代国际编目规则对音乐资源描述规范化的影响，指出国内音乐主题目录编纂领域的空白及所面临的挑战，进一步说明学术化、国际化、标准化、规范化的音乐主题目录对中国专业音乐发展的充分必要性，及对保存、管理、传承与共享中国音乐资源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音乐主题目录国际编目规则音乐目录学音乐资源描述
1西方音乐作品主题目录的编纂传统
1.1历史概述
音乐作品的主题目录(ThematicCatalogue，或ThematicIndex)是指音乐作品的描述索引，通常是指某位作曲家的作品目录或者某些机构收藏的多位作曲家的作品合集目录，主题目录与书目评注(AnnotatedBibliography)、作曲家全集的编纂出版都为西方音乐作品的梳理保存提供了便利，也为音乐理论研究尤其是作曲家及风格史研究、手稿草稿研究乃至音乐分析的深入开展提供了可能。
著名的例子有，柯舍尔(L.Köchel)1862年编纂的《以编年—音乐主题为索引的莫扎特音乐作品全集》，“柯舍尔目录”的缩写“K”从此成为乐界公认的莫扎特作品编号;德国音乐学家、图书馆学家施米德尔(W.Schmider)1950年编纂出版的《巴赫作品全集目录》(BachWerkeVerzeichnis)，确立了巴赫作品“BWV”编号;奥地利音乐学家多伊奇(O.E.Deutsch)1951年编订出版的《舒伯特音乐主题目录》确立了舒伯特作品的“D”字号，还有霍伯肯(A.Hoboken)1957年编订的《海顿音乐作品目录》以“HV”或“Hob”为海顿作品编号以及彼得吕翁(PeterRyom)1973年编订的《维瓦尔第音乐作品目录》以“RV”为维氏编号等等①。
其实，西方音乐主题目录的编纂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根据《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主题目录”词条编写者、20世纪最重要的音乐图书馆学家、音乐理论家巴里布鲁克(BarryBrook)所考，10、11世纪阿多索(OdoofCluny)和圭多(Guidod’Arezzo)的一些著作就可以当作是主题目录的早期雏形，通过记载一些音乐开始片段的谱例(musicalincipits)，来引导表演者迅速回忆起一些常用的曲调或选择合适的旋律模式(melodicformula)来吟诵诗篇。音乐历史上出版的首部“主题目录”是乐谱出版商的产品目录。1768年，维也纳古典时期的主要出版商胡梅尔公司(J.J&B.Hummel)开始编订出版该社的音乐作品目录索引②，其标题以“cataloguethématique”一词，来意指音乐作品的“开头索引(incipitindex)”。
此后，英文“thematiccatalogue”“thematicindex”、德文“ThematischeVerzeichnisse”“ThematischeKataloge”被广泛使用。德国大熊音乐出版社(Breitkopf&Härtel)也有着150余年的作曲家主题目录编纂传统，著名的《贝多芬作品主题目录》③就是大熊音乐出版社在作曲家逝世24年后的1851年首次出版的，随即成为后世多部贝多芬主题目录的参考依据。
当然，作曲家们大多也有编订自己作品目录的习惯，海顿、C.P.E巴赫都留存有自己编订的主题目录用以与出版商确认稿酬、履行合约，莫扎特也留存有其亲笔的作品目录。除此自外，大型教堂、宫廷图书馆、私人收藏也都会编写各类音乐作品目录，以方便检索和收藏。同那些为知名作曲家编纂的主题目录相比，这些机构的主题目录往往能够为那些失传已久、匿名或有争议的作品留下可追溯的线索。
1.2定义与构成
从对传统主题目录的观察中我们可以发现，被著录的所谓的“音乐主题”往往就是指音乐作品的开头谱例，如今我们通常称之为“incipit”,在18世纪则还可以称“beginnings”“initia”“Anfänge”“commencements”等等。由于这一时期的音乐作品几乎总是从主题(theme)开始，因此产生了“主题目录”这一统称。但是，随着音乐艺术的发展，作品的开头逐渐不再等同于音乐的主题了，“主题目录”这一用词也逐渐容易引起歧义。
到了20世纪，许多目录编纂者开始避免使用“thematic”一词，转而使用“theme”、“motive”来确指作品的真正主题，从而区分于“thematic”一词中的“开头”(incipit)的概念，出现了名副其实的“主题”目录，如特里编订的《瓦格纳歌剧主导动机辞典》(1939)、布罗斯和雷蒙德编订的《交响曲主题集》(1942)、巴洛和摩根斯坦编订的《音乐主题辞典》(1948)、帕森斯编订的《剑桥音乐曲调与主题辞典》(1975)等④。根据笔者对上述多部音乐作品主题目录的分析发现，现代标准的西方音乐主题目录通常包含对音乐作品如下方面的描述著录：
1)作品的标题、作品编号，作曲家及文本(剧本)相关作者信息，创作日期和地点、乐谱概述，题献信息;2)作品(各乐章或主奏乐器)的开头谱例，乐章标题、乐器编制、调性节拍、歌词剧本等文本内容;3)对该作品现存手稿的完整描述、收藏地及排架号信息;4)对重要副本的描述说明，包括收藏地、排架号、出版日期等;5)对该作品首版的书目描述，包括出版日期、出版社名称、价格、印刷号，以及作曲家生前出版的所有后续版本或改编版，或版权变更信息;6)作品相关首演信息、乐队及演员的描述及注释;7)作曲家同时代日记、回忆录、报纸、专题和非专题目录的参考信息。
2国际编目规则的制定与西方音乐资源描述的规范化、标准化、信息化随着当代图情事业的蓬勃发展，规范统一、科学有效的国际编目规则推动着西方音乐资源描述朝着规范化、标准化、信息化的方向发展。从《英美编目条例》(AACR1/2)、国际标准书目著录(ISBD)、书目记录功能需求(FRBR)、国际编目原则声明(ICP)到《资源描述与检索》(RDA)，国际编目原则对音乐资源的描述规定正逐步科学细化。
比如RDA第二部分“记录作品和内容表达属性的规则”单元中，对音乐作品的题名(包括首选提名的选择)，独立作品与汇编作品、表演媒介的描述、乐器组合、音乐作品的数字标识、调性、改编改写等各类区别特征做出了细致而科学的描述说明，也为音乐作品的特殊性制定了相应的规范检索点及变异检索点，包括音乐作品改编、伴奏、草稿、总谱缩谱，甚至华彩、乐器编制、体裁、风格、相关人物都可以添加附注。对乐谱种类、乐谱形式⑤及细节，持续时间(包括表演时间、单乐章持续时间)，以及对该资源相关的个人、家族或团体都做了充分的描述规则。
此外，由于“体裁”“曲式”“表演形式”属性对音乐资源分类的重要性，对音乐主题标目的描述必须准确有效，主题标目(650$a)字段即便有RDA对应规则(Subjectaccesspoint)，但并不针对音乐资源。为此RISM制定了音乐主题标目词表，规范了描述。
主题标目表包含赋格(Fugues)、卡农(Canons)、吉格(Gigues)、交响诗(Symphonicpoems)、序曲(Overtures)、声乐作品(Vocalpieces)等西方古典、宗教、世俗音乐体裁六百余种，同时允许非西方地区音乐资源主题标目的著录及说明。RISM发展并完善了音乐资源描述规则，已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音乐图书与档案馆中应用多年，截至2018年月，RISM已收录全世界113万条音乐资源著录数据。得益于像RISM这类目录数据库的开发成果，当代数据处理技术极大助力了音乐主题目录的优化。
近几十年来西方音乐目录学出现了一种趋势，即创建一种在规模和覆盖范围上超过传统音乐主题目录的全方位的大目录(megacatalogue)，RISM的目标之一就是能够覆盖到1800年以前的所有西方早期音乐、印刷乐谱和手稿，并分系列(印刷乐谱A/I和手稿资料A/II)，系列(音乐文献专题目录)，系列C(图书馆目录持续出版。目前，越来越多在公共网络开放的音乐资源数据库日益代替了传统主题目录在文献查询方面的工具性功能，极大地拓展丰富了传统主题目录的范围(无论是时间、地域、种类)，提升了音乐资源信息化的速度，有效便利地提供各类交叉索引和分类检索。
在此启发下，西方传统音乐主题目录也细分出检索定位目录(locatorcatalogue)，能够按照编年顺序或体裁、旋律主题音序索引，如前文提到的巴洛和摩根斯坦编写的《音乐主题辞典》(1948)⑧、《歌剧歌曲主题辞典》(1974)以及《巴赫作品旋律索引》(1938)、《莫扎特作品主题检索》(1970)、《海顿器乐作品旋律索引》(1982)等⑨。
3西方音乐主题目录对中国乐界的启示
3.1中国音乐主题目录编纂的必要性
由于中国古代音乐未形成“作曲家”与“作品”之概念传统，因而在古代历史上未出现过专门为某一乐人或乐器编订的音乐作品目录，仅有史志书目中出现过“乐”类目。随着西方目录学的引进，20世纪初我国开始出现一些音乐文献专科目录，如王国维《曲录》(1910)、周庆云《琴书存目》《琴书别录》(1914年)，刘复、李家瑞等编《中国俗曲总目稿》(1932)、邵子潘《大戏考索引》(1937)等，但大多都以文本描述为主，行文繁略各异，几乎不涉及对音乐(作品)本体的描述著录。
直到20世纪中期编订出版的古琴曲谱目录开始对古琴曲的标题、调性、段数、弦法、作曲者、解题、歌词、传谱等有简明的文字描述，如1958年查阜西编订出版的《存见古琴曲谱辑览》和同年北京古琴研究会编订的《存见琴书简明提要表》，可看作是中国早期传统音乐作品目录的代表。
3.2中国音乐主题目录编纂的特殊性
中国近世音乐作品确以西方技法创作为主，大多数作品无论记谱、乐器编制、曲体、体裁都无异于西方音乐之形式，因此这一部分作品在编目描述过程中能够直接参照现有的国际音乐资源描述标准加以著录，相对来说主题目录编纂的可行性较强。但是，对中国传统音乐创作作品、民族民间音乐来说就极为复杂了。中国传统音乐作品的描述著录面对的是中国五千年来各个朝代、地区、民族、民俗中会涉及到的一切音乐形态。
一般来说，中国传统音乐可分为：民间音乐、文人音乐、宗教音乐、宫廷音乐四大类;其中民间音乐包括民间歌曲、歌舞音乐、说唱音乐、戏曲音乐、民族器乐、综合性乐种;文人音乐包括古琴音乐、词调音乐;宫廷音乐包括祭祀乐、朝会乐、导迎及巡幸乐、宴乐;宗教音乐包括佛教音乐、道教音乐、基督教音乐、伊期兰教音乐、萨满教及其它宗教音乐11。中国传统乐器形制、名称多变，表演方式和体裁形式多样，记谱方式也各异。面对如此庞大繁杂的传统音乐资源，在著录描述上将会面对如下几大方面的挑战：其一是谱制的问题。
中国古代音乐的记谱根据曲种、乐器的不同分有工尺谱、琴谱、燕乐半字谱、弦索谱、管色谱、俗字谱、律吕字谱、方格谱、雅乐谱、曲线谱、央移谱、查巴谱、锣鼓经等十余种。各少数民族和地区的许多民间曲调、仪式音乐、宗教音乐往往没有记谱，依靠口口相传，留存有大量民族音乐影像与录音，对这类音乐的音乐形态描述无法单纯以西方线谱记录，即使能够译谱，在翻译和传谱的过程中也会留下偏差，如何准确、规范进行音乐主题的谱例描述有待进一步研究。
其二是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特征无法适用或照搬西方音乐描述规则。如中国音乐不讲究调性而讲究调式，节拍以板式板眼为概念，戏曲曲艺中还有曲牌、词牌等标识特征，需要根据中国传统音乐不同类别特点制定规则，准确地表达出传统音乐特有的形态特征。其三是作品、乐器、人物、地区等的统一命名描述问题。
传统音乐中的许多乐器根据朝代、时期以及流传民族、地区的不同，叫法不一;也有许多乐器叫法相同，却相差迥异，更有些乐器至今没有确切的命名(少数民族语乐器)。就古代中国音乐中的乐鼓来说，就有鼗、鞞、建鼓、楹鼓、足鼓、悬鼓、晋鼓等多种流变、情况复杂，这不仅是乐鼓的历史现状，也几乎是所有民族乐器的普遍状况。
其四是传统音乐主题词表的建立。如“戏曲中的平剧、京戏、皮簧等不同的表述指向的却是同一个概念‘京剧’……‘老八板’，在中国传统音乐中常常又被称为‘八板’或‘十六板’，其流散于各地各乐种中的变体又有多种不同称呼，如江南丝竹中的‘中花六板’等”12。在中国传统音乐研究深入的同时，为传统音乐体裁、风格、种类、表演形式建立中英对照、规范统一的标准词表是音乐学界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结语
音乐主题目录的编纂是需要音乐界和图情界专家学者密切合作才能完成的共同事业。当下，中国音乐资源无论是专业的还是传统的都已积淀丰厚，音乐理论研究与图情事业也蓬勃发展，国际编目标准与音乐资源的著录成就都已向全世界共享，这些都为中国音乐主题目录的编纂提供了充分条件。国内音乐院校图书馆在馆藏音乐资源著录与数字化的过程中，也积极向国际音乐资源描述标准靠拢，踏出中国音乐主题目录著录的第一步。如上海音乐学院图书馆在馆藏作曲家手稿数据上传RISM的实践中，尝试遵循国际音乐资源的描述规范，逐步向世界共享中国作曲家的音乐手稿主题目录，为中国作曲家主题目录的编纂及中国音乐家与作品数据库的构建提供了可行性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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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音乐作品主题目录的编订既有必要性，又有可行性，这不仅需要依靠现有的国际编目原则与音乐资源描述规范，做到标准化、规范化、国际化，更需要进一步完善修订适应中国音乐资源自身传统与特色的数据描述要求和统一标准。如此才有利于数字环境下中国音乐资源的保存、管理、传承、交流与共享，从而推动并实现中国作曲家与音乐作品的经典化构建，也为音乐创作与理论学科的深入研究提供坚实基础。
参考文献
[1]KÖCHELL.ChronologischthematischesVerzeichnissämtlicherTonwerkeMozarts[M].Leipzig:Breitkopf&Härtel,1862:218219.
[2]GroveMusicOnline(‘Thematiccatalogue’,BarryS.Brook)[EB/OL].[20200625].https://www.oxfordmusiconline.com/grovemusic/view/10.1093/gmo/9781561592630.001.0001/omo97815615926300000027785?rskey=AQwiQU.Mozart'sthematiccatalogue[EB/OL].[20200625]. https://www.bl.uk/collectionitems/mozart--thematiccatalogue#.RDA
发展联合指导委员会主编.资源描述与检索(RDA)[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4:347.
黄艺鸥.《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中“国际音乐图书馆专业机构”条目编译[J].中国音乐,2018(2):126135.
作者：俞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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