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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海子诗歌《麦地》中的主体性投射及意象主体的建构

所属分类:文史论文 阅读次 时间:2022-06-21 09:18

本文摘要:摘 要:作为海子诗歌中的中心意象之一,麦地可谓是海子的精神原乡。在众多包含麦地意象的诗歌作品中,直接以麦地为题的《麦地》无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麦地》中,麦地作为场域而非孤立意象存在时,诗歌中的主体性投射及月亮麦地的主体性建构形成了一个有机的审美空

  摘 要:作为海子诗歌中的中心意象之一,“麦地”可谓是海子的精神原乡。在众多包含“麦地”意象的诗歌作品中,直接以“麦地”为题的《麦地》无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麦地》中,“麦地”作为场域而非孤立意象存在时,诗歌中的主体性投射及“月亮”“麦地”的主体性建构形成了一个有机的审美空间,传达出作者独特的情感及生命体验。

  关键词:海子 《麦地》 月亮 主体性

诗歌文化

  在以《麦地》为典型意象、以“麦地”为主题的海子诗歌创作中,诗歌主体性的分布时常呈现出这样的特点:诗歌中真正的叙事主体——即作者的情感抒发,常常以意象的主体性映照为表征。不仅如此,海子诗歌中主体性的赋予对象不以人/物在现实中的主体/客体地位为参照。在《麦地》中,本应具有主体性的“在月亮下端着大碗”的沉默同伴,其主体性被消解并转移在“一直没有声响”的月亮和麦子身上。这种带有浪漫色彩的、理想化的主体性赋予方式本身就是对诗人主体性的一重彰显,与此同时,也是对海子诗歌中万物有灵的神性向度的言说。

  一、主体性的自由投射

  “吃麦子长大的/在月亮下端着大碗”,《麦地》开头的两句,一个没有指称的人在月光下端着一只大碗,或者说,他的指称被“麦子”替代了,一二三人称叙事视角都没有加诸这个端着碗的人身上,但麦子替他回答了他的身份,这个没有指称的人被唤作“吃麦子长大的”——麦子为他命名,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主体性。在诗歌第一节剩下的三句话“碗内的月亮/和麦子/一直没有声响”① 中,本该属于人的主体性投射到了“碗内的月亮”和“麦子”身上,因此在诗歌的叙事话语中,不是“人们没有声响”,而是“碗内的月亮和麦子没有声响”。这种叙事转移和独特意象的主体性赋予,正体现了作者诗歌的叙事特色。诗歌第二段与第一段产生的对话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和你俩不一样/在歌颂麦地时/我要歌颂月亮。”如果把后两句中的“麦地”和“月亮”排除在外,那么“他俩”的指称再回到诗歌第一段就茫然而无所指了,但若把第一段中“一直没有声响”的“月亮”和“麦地”看作一种主体映射,那么“他俩”就不至于所指落空而导致在诗歌的审美空间里格格不入。在诗歌的第一段中,作者刻意绕过端碗的人而把主体性映射在月亮和麦地上,显示出一种“绕路而行”的叙事回避。

  这种叙事回避在诗歌中的功能虽然不是直接地抒发情感,却间接地表明了作者的情感倾向(具体可阐释为对于吃麦子长大的、在月亮下端着大碗却默不作声,不知感激月亮和麦地的人们的不认同)和主客同一的审美理想。在海子的诗歌中,主体性在意象上的投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麦地》中,除了以物命名人、消解人的主体性、建立意象主体性的方式之外,海子对意象的主体性投射还有另外两种:一种是把主体性的投射直接凝聚为一种新的主体,此处不再是作者对“物”的主体性赋予过程,而是由物化人,由主体性映射变为主体的过程。

  在《麦地》第十小节中,“妻子”的形象似乎突然横空出世,与上下文语境形成了一种裂隙,但事实上,结合上几个小节中未标明本体的“羞涩的情人”的暗喻,以及“我们是麦地的心上人”中对于叙事主体自身的身份确认,我们不难猜出“妻子”从哪里脱胎而来。“妻子们”正是麦地以主体性聚形,从“意象”变成独立“形象”的过程,“妻子们兴奋地/不停用白围裙/擦手”表明“麦地”和收获季节的我们一同分享收割过后的喜悦和忐忑,这里除了主体性的映射,还有直接的情感映射。如果说对于意象主体性的赋予为叙事主体与意象之间产生对话营造了可能,那么这种情感映射则让已经成为主体的意象进一步和叙事主体形成了情感对流。

  除此之外,《麦地》文本中还有一种主体投射方式,直接以意象所凝聚的主体情感表达作为作者情感抒发的表征,被注入主体性的意象的情感倾向与文本内容相互照应,共同完成作者情感和思想的传达,典型如《麦地》最后一段:“就让我这样把你们包括进来吧/让我这样说/月亮并不忧伤/月亮下/一共有两个人/穷人和富人/纽约和耶路撒冷/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一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白杨树围住的/健康的麦地/养我性命的麦子!”诗歌中的叙事主体没有直接表达情感,却让月亮言说:“月亮并不忧伤。”

  这里的月亮不仅有主体性映射和情感映射双重功能,而且直接起着表明主体情感倾向的作用,海子对麦地深切而厚重的爱让“忧伤”和“城市”对应起来,让“并不”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对应起来,叙事主体未发一言,月光却让我们知晓了他在麦地和城市之间的选择。这里的主体化了的“月光”和外化为“妻子”形象的麦地主要的不同在于表达情感的功能不同,或者说主体间的情感流向不同。麦地所凝聚而成的“妻子”的欢欣是受到了叙事主体的情绪感染,其情感映射体现为一种被感染和共享的形态,情绪从叙事主体流向意象主体;而末一小节则直接以“月亮并不忧伤”为情感的风向标,被主体化的月亮为叙事主体代为立言,月亮的不忧伤是因为主体在梦中对于麦地的希冀还没有破灭,其中隐含的“曾经忧伤”或“忧伤的可能”则表明叙事主体对城市生活的悲观情绪。

  二、“月亮”意象主体的构建及其母性言说

  海子诗歌中的意象世界既丰富又具有独创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于某些意象与众不同的观照。“海子的短诗倾向于以月亮为核心的村庄系列意象群落”②,从中国古典诗歌到现代诗歌,以本文的分析材料为例,海子诗歌中的“月亮”带有明显的母性意蕴。从叙事视角来看,《麦地》中的一切意象和主体自始至终都处于月亮的普照之下,保持同一的俯瞰视角同时营造了距离感和崇高意味,而月光播撒、笼罩的姿态则使其具有保护者的角色特征。与此同时,海子在诗歌中并没有提到月亮的升与落,这种去除了时间性的固定视角又为这一意象增添了足以与时间相对抗的恒常意蕴,使其保护者的姿态更为明确。

  关于“母性”的解读则来自诗歌中月亮的柔和与慈悲。第二小节叙事主体发出“我要歌颂月亮”的呼告之后,紧接着第三小节、第四小节写的都是月亮之下的动态景色,以同样的“月亮下”开头;第五小节则趋向于静态描绘。而“我”睡在麦地里的沉静状态与第二小节中“歌颂月亮”的呼告又形成一种具有张力的动静对照。在动与静不断转换的间隙,月亮一成不变,是连夜种麦的父亲身上流动的金子,也“照我如照一口井”。这里的月亮承载着主体映射,把叙事主体“我”比作“井”有一种消解“我”的主体性,使“我”与客体齐平的意味,与月亮主体性的注入形成落差和张力,在这种以月亮为主语的逆向叙事中,“我”是被支配者,体现出的却是月亮“主客齐平”真正博大的、属于母性的慈悲。

  海子诗歌美学空间里对于“月亮”的这一定位,还可以从与“麦地”的对照中得出。在《麦地》中,被映射了主体性的麦地总是以叙事主体伴侣的形象存在于暗喻、形象或他人的命名方式中,那么“麦地”在场的时候,“月亮”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呢?诗歌第二小节叙事主体宣告的两个“歌颂”中,麦地在前,月亮在后,在后面的叙事情境中,叙事主体“我”一直与“麦地”亲密无间,“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我们是麦地的心上人”,“我”与“麦地”共同接受“月亮”的普照,因此从带有主体性的月亮的角度来说,月亮虽然一直聚焦在叙事主体身上,却常常与主体有一段距离,并不是“麦地”般可比作伴侣的、亲密无间的存在。但在海子的观照中,月亮也并不总是高高在上的,“收割季节/麦浪和月光/洗着快镰刀”,“月亮知道我/有时比泥土还累”,月亮与叙事主体的感情是共通的,甚至在诗歌末尾,月亮代替作者先表明了“不会忧伤”的情感倾向。

  这种情感的互通性表明,在海子的审美观照中,月亮并不是“慈悲的恩赐者”的形象,它并不带有任何或隐或显的优越感,月亮所蕴含的慈悲是纯粹的,基于慈悲又超越了慈悲。在诗歌中,虽然月亮俯瞰的视角一直未变,但在情感表达上与麦地和叙事主体一样,呈现出一种流动性的特征。对于带有主体性的形象而言,一位慈悲而富于情感的保护者,很容易带上母性意味。母性的宽容、公正、慈悲、恒常的关怀等特质与诗歌中的月亮意象十分贴合,但我认为,这里的月亮意象超越了具象化的母亲形象,母亲的身份指向的是狭隘的母子关系,但在诗歌中,月亮下有“穷人和富人”,有“纽约和耶路撒冷”,这种普泛意义上的博爱更接近于神性。笔者认为海子笔下“月亮”意象的特异性及动人之处,正在于这种母性与神性的同一与融合。

  三、“麦地”意象主体的构建及其情感意蕴

  麦地和麦子是海子的生命底色。他所营造的“麦地”意象蕴含的深厚情感是其他意象难以企及的。在海子的诗歌创作中,仅以词汇“嵌入式”编排进诗歌文本和题目的“麦地”、“麦子”就有百余首。《麦地》这一直接以“麦地”意象为题的诗歌自然也沿袭了这一传统。从叙事频率来说,“麦地”在诗歌中出现的频率最高,几乎每一小节都有“麦地”意象的出场。“麦地”意象所带有的相比于其他意象更浓厚的情感在《麦地》中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麦地”常与另外一些极富美感或崇高感的意象联结在一起,形成一条意象链,进而构成相对独立的意境。在这一意境的形成过程中,作者始终以“麦地”“麦子”的意象作为中心。如第三小节“月亮下/连夜种麦的父亲/身上像流动金子”,“麦子”与月亮、父亲和“流动的金子”形成的意象组合既庄严又富美感,“流动的金子”甚至可以视为对于麦浪的直接比喻,月光下种麦的父亲的身影被金黄的麦浪微微挡住,晚风吹拂,整个画面似在流动,具有一种动态美。

  “麦浪——/天堂的桌子/摆在田野上/一块麦地”这一组意象链又形成了一层比喻,麦浪在麦地上,就像天堂的桌子摆在田野上,作者用诗歌语言把这一组比喻重新排序,这一节诗歌则变成了以“麦浪”开头,以“麦地”结尾的“麦起麦落式,“天堂的桌子”五个字被封锁其间,在叙事形式上似乎又多了一层含义——天堂的桌子远不及广阔的麦田与蓬勃的麦浪。“麦地”“麦浪”“麦子”意象中丰富的情感意蕴常常以这种方式借助作者营造的意象链言说。另一方面,“麦地”意象的情感性还在于叙事主体情感的直接抒发。

  在海子这一首《麦地》中,直接的情感抒发并不多见,诗人最常用的手法是赋予某些意象主体性,让含有主体性的意象代为言说。比如“月亮知道我 /有时比泥土还累”,“碗内的月亮 /和麦子 /一直没有声响”等,这种对于意象主体性的灵活灌注避免了过度使用“直抒胸臆”式情感表达对诗境含蓄性的破坏,很大程度上让诗歌的含蓄美感得以完整保留。文章唯一由叙事主体直接抒情的部分,在《麦地》的最后一小节中,“我们三个人/一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白杨树围住的/健康的麦地/健康的麦子/养我性命的麦子”。“月亮并不忧伤”只是起到了情感倾向引领的作用,最终诗歌情感抒发的着落点在于结尾最后的意象——麦地和麦子。

  但诗人对这一小节的布构是:“麦地”和“麦子”的意象出现在“穷人”“富人”和“我”三人的梦境中,而这梦境让“月亮并不忧伤”,根据前文所分析的月亮的主体映射性,“月亮并不忧伤”实际反映的是内外两层叙事中主体的心境。掩藏在叙事主体之后的作者和身处“穷人”和“富人”中间的“我”都随着月亮抑制住忧伤,所有主体的聚焦点都落在了梦境里城市外面的“麦地”“麦子”上,那才是“我”及作者真正的慰藉。这里梦境的构设值得我们注意:梦境里有反差的两组意象,一组是“城市”,一组是白杨树,以及白杨树围住的“健康的麦地”“健康的麦子”,“城市”的意象虽然在诗歌末尾才出场,却立刻与乡村最本质、最深层的意象“麦地”“麦子”形成了对立,而“我”“穷人”“富人”对于“健康的麦地”“健康的麦子”的到达只能在梦境中实现,即便如此,这个月亮之下的虚假梦境也足以使“月亮并不忧伤”,亦即“我们三人”最后用感叹号表达的欣喜若狂。

  这一系列的意象构成了一种语境上的反差,“梦境”的设置在临近“麦地”“麦子”的一面呈现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够见到这两个意象,就足以激发所有人类最真挚和热烈的情感;然而,在靠近“城市”的那一面,在“月亮并不忧伤”的反讽中,我们能够明显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悲观情绪。“梦境”本身意味着以虚构起笔,以消失和破裂为终局,这是一个“梦境”所固有的规律和发展模式,“麦地”和“麦子”意象最终被嵌套在梦境里,意味着在城市的冲击下,作者只能在梦境中寻找虚假的安慰,也意味着那“被白杨树围起来的”、“健康”的麦地,已经成了往日幻景,终将破灭,终将不可追回。

  梦境中强烈的情感表达和梦境本身的构造形成了一种二律背反。作者在梦境中对麦子和麦地所抒发的情感越强烈,其对于“麦地”“麦子”意象的悲观意识就越强烈,直白纯粹的情感中蕴藏着深刻的悲哀。在文本表面和文本之下,分别呈现的是海子作为《麦地》叙事者和“隐含作者”③ 矛盾复杂的双重情感流露,但对于“麦地”和“麦子”的情感意蕴来说,无论哪种情感转向都不会改变其蕴含的情感强度。因此,单单看《麦地》这一首诗歌,“麦地”和“麦子”也是海子诗歌中情感意味最浓厚的意象。作为第三代诗歌及“个人化”诗歌代表的时代先锋者,海子在诗歌中所营造的审美空间不同于同时代的任何一个流派,而意象的建构则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在 1989年海子去世之后,其好友骆一禾、西川对其遗作的整理,掀起一阵“海子热”。其中“麦地诗歌”已经形成了一个主题。在对海子诗歌各种角度、各种样式的研究中,恐怕人们不仅表达着对这位天才诗人的深切悼念,还接过了他在诗歌中对于麦地寄予的深厚感情与哀思。

  注释:

  ① 西川:《海子诗全编》,上海三联书店 1997年版,第 100页。(文中相关引文皆出自同一版本,不再另注)

  ② 罗振亚:《麦地与水:海子诗歌的主题语象透析》,《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0年 9月第 3期,第 1页。

  ③ 布斯:《小说修辞学》,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7年版,第81页。

  作者:赵怡然[湖南师范大学, 长沙 4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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