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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洱海流域龙神信仰体系的人类学透视

所属分类:文史论文 阅读次 时间:2019-09-07 11:18

本文摘要:[摘要]大理坝子位于云贵高原,是一个典型的内陆断陷盆地,苍山十八溪由山涧流向平原,最终汇入洱海,又有始于洱源的弥苴河、罗时江、永安江及凤仪的波罗江等水量充沛的大河滚滚而来,使得大理自古便有水乡泽国之称。雨水沛则龙蟒生,大理地区龙神信仰众多,

  [摘要]大理坝子位于云贵高原,是一个典型的内陆断陷盆地,苍山十八溪由山涧流向平原,最终汇入洱海,又有始于洱源的弥苴河、罗时江、永安江及凤仪的波罗江等水量充沛的大河滚滚而来,使得大理自古便有“水乡泽国”之称。雨水沛则龙蟒生,大理地区龙神信仰众多,大都散布于洱海流域的不同地方,形成于不同的历史背景,其世俗传说和宗教功能自然也各不相同。为了方便论述,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结合相关文献和民间资料,将龙神分为广义的“龙”崇拜基础之上的龙神、狭义的水神及“洱水之神”三类,厘清它们在整个洱海龙神信仰体系中所对应的位置。

  [关键词]大理洱海流域,龙神,狭义的水神,洱水之神

大理文化

  人类学将神灵的产生归结为人类群体对自然环境既畏惧又崇拜的复杂心理。一方面人们希望通过塑造或抽象或具象的神灵形象,赋予神灵某种人格化的情感和超自然的能力,且通过祭祀该神灵,以仪式化的方式表达祈愿;另一方面通过祭祀,人类群体也希望获得该神灵的保佑,并向其祈求阳光、雨水、食物等自然资源,以满足自身在生产生活方面的需求。

  不论神灵的形态和求神的仪式等如何相异,被创造或接受的神灵总是与人们日常生产生活的某一方面相关。对水神、龙神的崇拜也是如此。大理的苍山洱海,地势西高东低,苍山十八支溪水由山涧流向平地,最终汇入洱海,又有弥苴河、罗时江、永安江及波罗江等水量充沛的大河滚滚而来,雨水沛则龙蟒生,大理地区水神信仰丰富多元,其中又以龙神居多,《滇系》所谓:“土主、龙神,即十室之邑亦必建宇而栖焉”。为了便于表述,我们将龙神信仰体系划分为广义的“龙”崇拜基础之上的龙神、狭义的水神、“洱水之神”段赤城三类,依次展开论述。

  一、广义的“龙”崇拜基础之上的龙神

  大理白族的龙神信仰中最为普遍的是广义的“龙”崇拜。根据龙的形态和能力,以及与人的关系,可分为龙、神龙和龙神(龙王)三类。

  第一类作为异兽的龙,是有降水施雨能力的罕见生物,它们神奇隐蔽,不可变化为人,样子“似鱼非鱼,似蛟非蛟,圆目细鳞,断尾四足,油油洋洋”〔1〕,这类龙若非主动献身济世,便只能被祭司所召唤。如明李元阳撰文的《赵州甘雨祠记》载:嘉靖年间,大理多地久旱不雨。为了求雨,郡邑官员“多躬亲祈祷,或以春秋繁露致蜥蜴作土龙,或以巫觋致虵,竟无雨”。赵州州守潘嗣冕听从本地耆老的话,去湫龙潭求雨。

  途中遇一蛇,正迎候潘侯他们前来。耆老见蛇便拜,视之为龙,潘侯不信,他们便解释道:“蛇则无足,今四足俨然,麟角金灿。数十年前,曾有神僧召龙,见之即今状也”。潘侯见此物果有四足,与蛇不同,便拿出祭品和瓦罐,对其说:“若真龙者当受食,入吾罂”。龙即舔食入罂。到了傍晚,赵州郡内果然大雨如注,而“起视邻境,焦土如故”。潘侯便为此龙建祠祀之。而与异兽、神兽的龙不同。

  第二类神龙是可以变化为人的龙,它们本质上是龙,却常以人的形象隐藏于世,并在被人发现以后,或显示能力露出原形,或翻江倒海危害人间,或崛泉引水造福百姓。神龙不为人所控,它们虽然也本领非凡,但是其孤立且分散,“神格”远不及龙神。大理地区,“母猪龙”的故事在多地都有流传,“母猪龙”便是一种可以变化为人的龙,而且它常被同山洪和泥石流灾害联系在一起,当地百姓这样描述:古时候莲花峰上住着两条母猪龙,一日,二龙于苍山上相互追逐玩耍,抢夺一颗龙珠。

  玩意正酣,不料龙珠滚落下来,掉到了峰麓南阳溪村一个老妇人家中的米柜里。从此,这家的米不论怎么吃都不见减少,甚至越吃越多,溢出了柜子。时间一长,十里八乡的人都有所耳闻,两条母猪龙久寻宝珠不得,听闻此事以后便料定宝珠在该户人家中,于是便化身成乞丐的模样来到老妇人家中赎龙珠。他们谎称宝珠是家传之物,遗失以后寝食难安,夜里做梦梦到宝珠就在老妇人家的米柜中。

  老妇人听罢赶紧回屋伸手到米柜中摸寻,果然找到一颗漂亮的珠子。可是此时她却起了贪念,想将龙珠占为己有,于是否认了自家米柜中有龙珠一事,甚至待两条母猪龙道明身份,变回真身后还执意不还,自然就惹怒了母猪龙。当天夜里母猪龙施法降下了泥石流,莲花峰垮落一半,将整个南阳溪村填埋。老妇人的贪欲害死了许多人,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流离失所①。另一个关于母猪龙的故事是关于车邑村本主——雨神李定国的。

  车邑村本主李定国本为清初大西农民起义军张献忠部下的一员大将,张献忠死后,李定国率兵转入大理,因其军纪严明,除暴安良,受到百姓爱戴。某年大旱,五月份还不能栽秧,人们苦求龙王降雨却屡试不灵。李定国心疼百姓,便上表龙王,斥责他的不作为。龙王苦于没有天庭授予的“云符雨牌”,不敢擅自下雨,便托梦给李定国,叫其开挖花甸潭和十八溪水道。李定国组织军民开沟修渠,果然解除了大理坝子的旱灾。

  玉帝得知此事十分生气,就把龙王困到东海,另派一条母猪龙来掌管降雨。母猪龙不仅滴水不下,还在苍山里到处拱来拱去,拱断了十八溪的水脉,还让房子大的石头和沙子、泥土从山里直冲出来,冲毁田地房屋。在湾桥村上面,冲出了方圆十五六里的大沙坝,五台峰北面弥勒山等不少地方也冲出一个个小沙坝,大理坝子又遭了大旱。后来李定国死后成了神,他于是提剑斩杀了母猪龙,并代行龙王职权,不时行云布雨,搭救苍生。人们为了感谢他的恩德,便奉他为雨神和车邑村本主。〔3〕

  此类作为精灵的神龙亦正亦邪,常变换不同的姿态在山林和市井之间游荡,不快时便会引发一些自然灾害。龙神或龙王则已没有了“动物性”,全然是联通天地的神。在洱海流域,受早期道教及汉地龙文化的影响,龙王首先是一个广义而抽象的概念,他因被认为能降雨治涝,而普遍为人所崇拜。

  但是不像本主那样,多数抽象的龙王无名无姓,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传奇故事,如同遍及各村的文昌君,每个龙王塑像都指代同一个龙王。龙王庙主要有两种,一是作为山神庙的一部分,内供龙王被认为是“小龙王”。在大理乡村,作为“非本主庙”的山神庙分布广泛,因为苍山在西,白族人便称山神为“塞惹伯”(seifssidbaof),意为“西方的神”。

  苍洱之间,海西的白族村寨在地理空间上被当地人习惯性地分为三类——山脚下的村寨(shugoumeng)、平坝上的村寨(bedanhen)以及海边的村寨(gaobimeng),而由村庄分布的位置而定,山神庙大约也沿三条线分布,每条线上的山神庙都为其东面的村庄所祭拜。西线为苍山各峰峰麓;也有在山间的,如上湾桥村的山神庙便是被隐藏于山峰密林之间。

  中线为如今214国道左右;西线则大约是在今天大丽(大理至丽江)公路两侧。山神庙就是一个小房间,大者不过20m2,小的则不足10m2,而且没有东面的围墙,如同台湾一些地区的“三片壁”①。白族家庭每年都要抽空至佑护本村的山神庙祭拜,除了烧香祈祷、磕头焚表外,还要准备鱼、肉、干澜(一种用米皮做成的彩色油炸祭祀用食品)等食物在庙旁做饭野餐,酬神娱己,这种活动即为“谢山神”,白语称之为“xierseissid”。

  山神庙内除了供奉有山神和龙王外,还有土地公公,有些还有神农,他们或以泥塑身或画像于墙,形象大都威严恐怖。大体上,这几位神仙在神坛中的位置从左至右依次为神农、龙王、山神、土地。洱海流域的白族大都以稻作定居农业为生,因而所祭之神皆有促进农桑的功能,而山神庙中的龙王,其主要职责便是为万亩良田普降甘霖。

  第三类龙王多为独立的龙王,既有来自佛教、道教中的龙王,如佛教中的那陀、白那陀龙王,道教中的“东海龙王”“四海龙王”。也有一些本土的龙王,如沙村的“大黑龙王”,洱源下山口的“黑龙王”。它们大都被洱海沿岸村寨所崇拜,其宗教功能除降水外还有防涝、护航等,这些龙王有的被封为本主,有的则作为水神坐镇一方,但都有属于自己的庙宇,且规模较大。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白族人还将龙(龙王)在属性和功能上作一定的分类,如“母猪龙”能导致泥石流,所以被认为是地龙或土龙。洱源大楼桥的芭蕉龙王虽然其重要功能也是驱旱求雨,但却被称之为“旱龙王”。而位于喜洲神都后面的“青天龙”能为人们消除疾病,特别是顽虐的皮肤病,所以被认为是专门管理下蛊治病一类的“蛊龙”。环洱海一带,下关镇宝林、羊皮等村,大理镇才村,喜洲镇波罗塝村等都立龙王为其本主。

  宝林、羊皮等村的本主中有一位便是“白难陀龙王”,这是一位源自于印度佛教的龙王,随着佛教传入大理后被一些白族村寨奉为本主。才村的本主是“四海龙王”,据说其神通广大且会灵活变通,能同时满足村民的各种请求,如“早吹南风,晚吹北风,夜间下雨,白天打麦”,所以村民为它建庙塑像,立为本主。

  喜洲镇波罗塝村“敕封青男英灵赤国景帝得道龙王,龙子御史,龙孙太史”,是该村两坛本主之一,三代龙王镇水御敌,拥有很高的法力;喜洲镇沙村的龙王则是20世纪60年代才移居大理的“大黑龙王”,据说该龙王原居鸡足山,后因“文化大革命”鸡足山大搞“破四旧”,它便托梦叫人把它接回了大理。规模较大的龙王庙往往其信众的分布范围也较广,而一些规模较小的庙宇则大都只被本村人打理祭拜。

  如下阳溪村虽然与古生村只有一河之隔,但是该村居民认为古生村的龙王“公事繁多”,无暇顾及他们村的福泽,便只于鸡鸣江畔自建的一座小龙王庙祭拜。此外,其他一些庙宇也塑有龙王像,或立有其牌位。如双廊红山本主庙内塑有“四海龙王”和“九龙圣母”像,喜洲河矣城村以东的八姆庙供有“四海龙王”的牌位,还塑有骑龙的龙王像。

  二、狭义的水神崇拜

  龙神较为突出的神性之一,是能掌控水(如能引水、能降雨等)。因此,在这一意义上,龙神亦是水神(便于论述,我们称之为“狭义的水神”)。狭义的水神崇拜也具有多元化,该类水神多是人化为神,或源自传说故事,有的还作为本主。如挖色镇小城村的本主——海神姑娘,相传她随父亲自西域来到大理,其父被观音封为洱海新君主。

  后来,老海神为治理洱海水患而牺牲,海神姑娘继承父亲的神位和衣钵,帮助佑下百姓开渠引水、织网捕鱼,做了很多好事。她死后,人们便尊奉她为本主,并为她建庙塑像,世代祭祀。海东镇金梭岛本主“三星太子”原是居住于该岛的张新泽三兄弟,传说古时有一只妖猴来到岛上百般作恶,不仅抢夺渔民们的渔获,还将岛上一位漂亮姑娘掳入山洞企图占为妻室。为驱逐恶猴,张氏三兄弟便率领村民与妖猴展开厮杀,最终老大张新泽与妖猴同归于尽,其余两人也身负重伤。村民为感激和铭记张氏兄弟的恩德,便奉他们为本主。

  挖色镇沙漠庙中塑有杨干贞塑像,杨干贞生长于海东渔村,自小以捕鱼为生,后来更是于段氏大理国前建大义宁国,段氏掌权以后杨氏虽最终亡国败走,却被海东地区的白族渔民奉为“弓鱼之神”。天宝战争中唐军亡将李宓也因其祠庙建于原来的龙王庙旧址上,而被人们视为“水神”。白族划船捕鱼的人家,特别是以船为家的“渔船民”还信奉“船公船母”。

  河矣城八姆庙中所塑的“船公船母”像,是一对身着白族传统服饰的夫妻,丈夫穿马褂长衫,妻子则穿“金花”绣花裙装,头戴“风花雪月”包头。二人立于小船之上,丈夫执弓射箭,妻子撑杆划船。白族渔民每逢出海打渔,或遇船底漏水,有人坠湖等“海难”都要到此祭拜。此外,海东地区的人们还拜“泽被海东”的“老太”,该地传说老太原是一位龙女,因其为海东百姓引来清泉灌溉农田,遂被文武村奉为本主,并先后修建了两座“老太庙”以祭拜。双廊镇红山本主庙内供奉的王盛、王乐和王乐宽祖孙三代将军,和下关镇石坪村南海将军庙供奉的字姓将军父子,也被洱海沿岸百姓奉为“海神”,并分别掌管洱海南北水域。

  三、“洱水之神”段赤城

  洱海龙神纷繁多元,在长时间的地理和社会变迁中又多有流变。田野调查中,我们向村民打听关于龙神的传说,也只能做个大概的了解,尚有许多只被村落或个别群体信奉的“小龙神”“小水神”不被人发现。而那些被白族人尊奉为本主或“洱海龙王”的神则大都有自己的封号,并常常被冠以“神力在苍洱诸神之上”的称呼,因而他们拥有很多信众。

  当然,在所有的龙神(兼水神)信仰中,对“洱水之神”(当地人把洱海水,称为“洱水”)段赤城的崇拜最为普遍和独特。大理民间有关段赤城的故事版本众多,且其中杂糅了许多文化元素,但大体的故事梗概,文字记载的还是以“段赤城斩蟒”和“小黄龙大战大黑龙”两则为主。

  其中“段赤城斩蟒”的故事在诸多方志中都有所记载,“小黄龙大战大黑龙”的故事则多为民间传说,且后者较前者流行。因“段赤城斩蟒”故事古已有流传,所以以古人的陈述较为准确,而“小黄龙大战大黑龙”故事则较早为徐嘉瑞所收集整理,有一定代表性。

  总之,大理地区龙神信仰众多,它们散布于洱海流域的不同地方,成型于不同的历史背景,其世俗传说和宗教功能自然也各有所异。为方便论述,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结合相关文献和民间资料,我们将这些水神划分为广义的龙崇拜基础之上的龙神、狭义的“水神”和“洱水之神”三类,以便厘清其在整个洱海龙神体系中所对应的位置。值得说明的是,有些神话传说里的人物身上既有龙神、水神的封号,有些时候也被认为是洱海之神,比如文中提到的红山本主和段赤城。有些龙神既是龙王,同时也是某地之本主。

  而在作为本主的龙神兼水神中,有所谓的“单一式本主”,即一处庙宇内本主仅为一神,如洱源茈碧湖河头本主龙王段赤城。也有“复式本主”,即两位或几位神祇共为某一庙宇内的本主,如宝林寺内的白那陀龙王、段赤城和新王太子三位本主。极端的例子如喜洲“九坛神”本主由五台山神、大黑天神、鸡足山神、小黄龙神、三泽之神、段赤城龙王、白洁夫人、三灵皇帝以及中央本主段宗榜9位神祇组成。一言以蔽之,大理洱海流域的龙神信仰多元复杂,既自成体系,又分散自立,构成一张交错交织又井然有序的龙神信仰体系之网。

  [参考文献]

  〔1〕邹尧臣.新建清流普济祠记〔M〕//杨世钰,张树芳.大理丛书·金石篇(第10册).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87.

  〔2〕张树芳,赵润琴,田怀清.大理丛书·金石篇(卷2)〔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0:677.

  〔3〕大理白族自治州《白族民间故事》编辑组.白族民间故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180-181.

  〔4〕徐嘉瑞.大理古代文化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8:202-204.

  相关期刊推荐:《大理文化》创刊以来,便以其浓郁的大理少数民族风情,悠久厚重的人文历史文化,精彩纷呈的文化艺术作品而受到广大读者的好评,1996年评为“云南省一级社科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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